建設酒吧街投入產出比太低,對於依賴土地財政的地方政府而言,肯定優先進行具有經濟效益的項目。建設酒吧街相對來說政府的收益不大,且面臨著管理等諸多問題。
  琶醍有著別的酒吧街所沒有的元素:亂。坐在江邊餐桌旁,阿欣饒有興趣地望著與她擦身而過的“拜客”們:他們雙手緊握把手,按著響鈴生怕撞到某個喝醉了的客人。“好多人會覺得,琶醍因為這條綠道的插入,而變得很亂,但在我眼中,這正是琶醍的魅力所在”。
  除了坐在江邊酒吧喝酒,珠江向你展現了無數個和她相處的可能性。散步、跑步、騎單車、踩輪滑,欣賞珠江可以有多種速度。華南理工大學建築學院教授湯黎明這樣點評:關鍵是別讓我們的江邊太“乾凈”了。
  很多人見到羅先生,都會問一句:“你確定在這裡開酒吧,沒有問題?”
  “這裡”指的是曾經風靡一時的白鵝潭風情酒吧街。去年9月,羅先生的樂奔酒吧在這條街上開業。
  當時,整條酒吧街只有街頭街尾兩間小酒吧,加上樂奔酒吧也只有3家。去年冬天,街尾的那間小酒吧也結業了。
  芳村白鵝潭,作為首條政府規劃的酒吧街,關於它的所有美好想象,都在幾年前日益蕭條的環境下幻滅。同樣沒落的還有長堤酒吧街。而新崛起的琶醍酒吧街則面臨著輕軌進入、升級改造,命運難測。
  這些酒吧街同樣“誕生”在江邊,它們有的在興旺、有的在衰敗,還有的正在迷茫。無論是因政府規劃的影響,還是因自身條件的制約,優勝劣汰一直在上演。
  而羅先生逆市開張,成為芳村酒吧街最後的堅守者,他堅信江邊空間的利用還有更多的可能,他還在等待,等待那個時機的到來。
  逆市開張
  上周五晚上10點多,還有一個多小時,法國對陣德國的世界杯四分之一決賽即將打響。“你買哪隊贏?”“法國?敢不敢輸賭?”站在芳村白鵝潭酒吧街的招牌前,依稀能聽到遠處傳來熱鬧的喧嘩聲。循聲而至,到達酒吧街上剩餘的兩家酒吧之一———樂奔酒吧。這一天,一改往日的冷清,酒吧內外坐滿了正在舉杯暢飲的街坊,大家樂此不疲地討論著即將到來的比賽。
  今年30歲出頭的羅先生是土生土長的芳村人。從2002年酒吧街建成後,羅先生見證了它的繁華與衰落,最後把自己也摻進去了。
  羅先生介紹,雖然酒吧街曾發生過治安問題,但酒吧街興旺的氛圍一路持續到2007年。2007年之後,白鵝潭的生意被其他地區的新興酒吧街搶去,才逐漸衰落。
  市規劃設計研究部門某研究員表示,酒吧街作為商業業態的一種,是一個城市不可或缺的業態,其發展與城市發展密切相關。“然而,廣州酒吧街的發展不僅需要政府的培育和支持,更需要自身的生長力。”
  而羅先生逆市開張,看中的正是白鵝潭蘊藏著能被重新挖掘出來的生長力。
  白鵝潭或許會迎來新的轉機。酒吧街街頭的立白大廈開業在即,開發商擬規劃1-8層集中做餐飲美食。羅先生就是因此決定逆市開張,他希望可以藉此東風,為白鵝潭註入新的活力,重整酒吧街的商業氛圍。於是趁著現在酒吧街租金低廉,羅先生先下手為強,占好先機。
  空間歸零
  中山大學教授李立勛曾對芳村白鵝潭酒吧街失敗的原因做過總結:“當時在芳村打造酒吧街,那裡還是城鄉接合部,周圍並沒有高消費的氣氛,因此只能吸引消費力相對較弱的年輕人。然而芳村離市中心較遠,交通不便。年輕人去多幾次,新鮮感一過去,很快就打回原形。而對於有車一族來說,交通不成問題,反倒是酒吧的氣氛、情調與這群消費群體不搭調。
  由此看來,芳村白鵝潭酒吧街的沒落,似乎帶著點宿命的味道。
  和白鵝潭酒吧街一樣,由盛轉衰的還有長堤酒吧街。上周五晚上10點多,靠近海珠廣場一角的蘇荷、星紅酒吧,入夜後的路邊停滿了小車,酒吧內人聲鼎沸。然而,這種繁華並未能延伸到整條街,沿著酒吧街繼續往前行,景象愈發蕭條。街頭酒吧的喧鬧聲漸行漸遠,騎樓兩邊的燈管亦逐漸暗淡。位於長堤大馬路中段位置的歌哥426酒吧,招牌依然閃亮,幾位妙齡少女站在門口,為酒吧造勢,可惜,20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客人到來,少女們無聊地抽起了煙。而酒吧內,記者目測入座率不足5成。從歌哥出來,再一路西行,馬路上再也沒有酒吧的蹤影。
  這就是昔日繁華的長堤酒吧街如今的景象,用10分鐘走過這800米的路程,所見的景象正好對應了這條酒吧街由盛轉衰的歷史。
  2012年,市政府提出要將長堤大馬路打造成“金融一條街”,原有餐館、服飾店、K T V、酒吧、招待所等企業逐步退出後,110家金融機構入駐。規劃的變化,讓長堤大馬路再次轉型,留給酒吧的發展空間接近為零。
  何以沒落
  兩條曾經由政府規劃的酒吧街,最終難逃衰落的命運,是規劃錯了,還是執行不到位?
  市規劃設計研究部門某研究員認為,酒吧街規劃的落實和執行一方面需要政府的大量投入,另一方面也需要市場自身的完善。他分析,相對城市重點地區開發建設來說,建設酒吧街投入產出比太低。對於依賴土地財政的地方政府而言,肯定優先進行具有經濟效益的項目。建設酒吧街相對來說政府的收益不大,且面臨著管理等諸多問題。這導致了長堤酒吧街和白鵝潭酒吧街相關規劃執行難。
  不少在長堤開過酒吧的老闆都明白,有了金融街的規劃,長堤路上無論是鋪租還是地價都會上升。相對比治安難以保障的酒吧街,又好賺又好管理,政府何樂而不為?
  但中山大學教授李立勛認為,江邊酒吧街的興衰榮敗,實際上跟政府規劃關係不大,更多的是受市場因素、經營手段的影響。
  李立勛也提出,政府應該對酒吧街的規劃建設有所傾斜,比如在投資、稅收、水電等方面給予支持和優惠,但政府並不需要進行硬性的規劃。當時,白鵝潭酒吧街的規劃,就屬於政府在一條原本商業氛圍不濃,非城市中心地帶硬性規划出來的酒吧街。酒吧街的建設與當地交通狀況、經濟環境並不吻合,這最終導致了整條酒吧街的沒落。
  “但凡一條街以主題進行運營,最終結果都不見得會好。”在行業內人士諾瞬(化名)看來,以主題來進行改造的街道,因規模集中,容易打響名號。然而,“大小酒吧混雜在一起,且酒吧的質量也是參差不齊。很容易會因為部分質量較差的酒吧而產生連帶影響,導致做得較好的酒吧生意也受損。”諾瞬表示,酒吧經營的好壞與經營者有著直接的關係。據介紹,目前,廣州市酒吧經營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個體經營,一種則是集團連鎖化經營,“沿江路上關閉的酒吧,多數都是幾個人因興趣使然合伙開設,時間一久,經營理念出現差異便很容易有分歧,無法持續經營。”
  琶醍崛起
  以上所列舉酒吧街的弊端,長堤和白鵝潭紛紛中招。與此相對的則是,琶醍崛起了。
  琶醍近年來的崛起是有一定原因的:酒吧街產權清晰,全部屬於珠江啤酒廠地塊,升級改造時受到限制少;統一管理,設立高標準的商戶準入制度,管理方會根據目前酒吧街商鋪種類而挑選適合進駐的商戶,避免形成同類競爭。
  從一開始只是騎車線路上的一個點,到後來朋友聚會的首選地,阿欣與琶醍結識3年多,見證著它的建成和發展。
  琶醍有著別的酒吧街所沒有的元素:亂。琶醍“亂”在哪裡?坐在江邊餐桌旁,阿欣饒有興趣地望著與她擦身而過的拜客們:他們雙手緊握把手,按著響鈴生怕撞到某個喝醉了的客人。而阿欣只要輕輕把手往外一揮就能隨時截停一輛自行車。“好多人會覺得,琶醍因為這條綠道的插入,而變得很亂,但在我眼中,這正是琶醍的魅力所在”。
  “騎單車的人忽地一下從喝酒的人身邊穿過,看似毫無聯繫的兩種活動同時出現在酒吧街上”,阿欣認為,這種凌亂的組合才讓江邊空間更有魅力,同時體現了廣州的包容性。
  酒吧街不該只是被定義為喝酒、跳舞的地方,在琶醍,你能騎單車,玩滑板,偶爾還能聽聽演唱會,“除了喝酒,在這裡,你還能找到其他的參與方式”,琶醍的出現讓江邊空間的利用顯示出更多的可能性。
  輕軌時代
  長堤酒吧街已難以逆轉,白鵝潭酒吧街能否重獲生機仍需觀望,而琶醍酒吧街則面臨著升級改造。
  2013年11月,海珠環島有軌電車開始了首段7.7公里(萬勝圍站—廣州塔站)的建設。這一段將途經琶醍,輕軌過境後,酒吧街該何去何從?
  按目前有軌電車進入琶醍的方案,琶醍A區沿江商鋪幾乎都會受到波及,需要拆遷。對此,琶醍管理公司總經理林楓稱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琶醍二期的開業將會與有軌電車的施工期做好對接,那些將被拆遷的臨江酒吧,會被安置在琶醍二期,以期將影響降到最低。
  但有軌電車的建成,將是以部分江邊景色為代價,琶醍是否會失去它的天然優勢?
  對此,林楓十分樂觀。有軌電車的建設將帶來便利的交通。琶醍二期會引入一些適合白天經營的商家,例如咖啡店、書吧、藝術畫廊等,提升琶醍的文化氛圍。而且二期還將引進酒店和電影院,有軌電車和這些新店家將能很好地彌補目前琶醍白天人氣冷清的短板。
  “有選擇的話,我們當然希望依然擁有江邊的美景”,林楓稱,琶醍管理方已動議規劃局與參與設計的規劃院,希望能保留江邊。現時,最可能的方案是在有軌電車經過的江邊上方建設親水平臺,屆時,琶醍依然能擁有一線江景。
  同時,林楓非常有信心,在有軌電車建成後,一期的商戶都會樂意留在琶醍繼續經營。“毗鄰江邊,有成熟的商業氣氛,有發展商的統一規劃,這樣的酒吧街並不多,江邊資源更是稀缺”,林楓寄望通過交通條件的改善,繼續將琶醍做大。據瞭解,當2015年珠江啤酒廠完全撤出琶洲後,將有15萬平方米的廠區可用於琶醍二三期的建設。
  珠江情結
  無論是興旺還是衰敗,這些酒吧街有一個共性,都是誕生在江邊。我們在惋惜之餘,不妨思考下,如此稀缺的江邊空間資源,如何利用才是最恰到好處?
  除了坐在江邊酒吧喝酒,珠江向你展現了無數個和她相處的可能性。散步、跑步、騎單車、踩輪滑,欣賞珠江可以有多種速度。華南理工大學建築學院教授湯黎明則這樣點評:關鍵是別讓我們的江邊太“乾凈”了。
  從海心沙往東行,臨江大道旁連綿了近2公里的大片綠地,而這一地段,相對對岸琶醍的徹夜喧囂顯得尤為冷清。
  湯黎明曾參與珠江新城早期建設的規劃管理,對於珠江新城區域江邊公共空間的現狀,他認為“太乾凈”了,導致降低了對市民的吸引力。“這些江邊空間要有吸引力,就需要有豐富活動,不管這些活動賺錢與否。像巴黎塞納河兩岸,就經常有一些活動。”但是,當時政府對公共綠地存在商業的行為比較反感,到最後珠江新城江邊公共空間只有單調的一大片草地。
  他認為,江邊公共空間的開發利用不應以景觀為本,而是應該以人為本,以人為本的關鍵是根據老百姓的真正需求去做。先前珠江新城江邊空間的開發思路,主觀意識太強,並無經過實質性的調研。
  “因為那裡沒什麼玩的。公共空間太乾凈了,但如果那邊有個酒吧、有個餐館,那我就可能去得更多了。”他表示,他只去過一次江邊的公共綠地。
  他認為,廣州的江邊公共空間面積大,先天條件優越。他建議,江邊部分公共空間可以出租出去,適當開展酒吧、餐飲、游泳等等商業項目,吸引市民到江邊去游玩。“只要規模不要過大,小餐館、小酒吧還是比較適合的。”但他也指出,江邊公共空間引入商業的同時,管理水平也要跟上。
  阿欣說:“廣州人對珠江有情結,許多煩惱只要來到江邊,被風一吹就會消散得無影無蹤”。為什麼大家如此看重江邊公共空間的利用,阿欣的話或許是最好的答案。
  他山之石
  新加坡克拉碼頭
  位於新加坡市區中部新加坡河上游的克拉碼頭,占地面積約為33630平方米,從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實施重建,改造前,該地區為跳蚤市場聞名的傳統貿易區,存在著大量移民時期留下來的舊房屋,作為倉庫使用,後來逐漸聚集大量的二手商店、古董店,商業定位模糊,臨水優勢未得到很好的利用。
  隨後,由房地產商耗資近8500萬新幣重新開發,並於2006年底完工。起初願景是希望將克拉碼頭改造成為新加坡首屈一指的飲食及娛樂生活景點。
  如今這個由五座建築群組成的克拉碼頭,變身成為國際知名的派對殿堂。在改造過程中,開發商並沒有通過大拆大建的形式重新塑造克拉碼頭,而是通過對現代元素的運用,巧妙地利用不同建築材質的融合以及顏色的碰撞,製造出摩登的效果。
  據瞭解,在克拉碼頭創建之初、商業模式未見起色時,開發商適時地放棄了租金回報較好的零售業,將原有40%的份額降到了4%,讓位給了更適於湖濱休閑的酒吧和餐飲行業。隨後再逐步完善擴大成為綜合的娛樂生活景點。
  AⅡ04-07
  統籌:
  南都記者葉孜文
  採寫:
  南都記者 鄭雨楠 鐘麗婷 夏嘉雯 葉孜文 實習生 陳李 戈瑞
  攝影:
  南都記者 林宏賢 實習生 陳浩森 吳洋  (原標題:別讓江邊太“乾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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